辛芷蕾:这个角色耗干了我( 二 )


有一点我比较占便宜 , 美云是做服装生意的 , 而我大学学的就是服装设计 , 那时候经常去商场选面料、选衣服 , 看别人的设计 。 美云在凳子上吃外卖的细节 , 是我以前在东北商场亲眼所见 , 那些店主就是这么吃饭的 , 她们到点就在凳子上吃两口 , 赶紧干活 。
美云这个角色最打动我的 , 是她的真实和复杂 。 她在道德困境与自我需求之间难以抉择 。 就像现实生活中 , 有些女人活得非常张扬 , 可以理直气壮地说“我没要求你替我去坐牢” , 但美云做不到这一点 。 作为一个普通人 , 我特别能理解她内心的痛苦和挣扎 。
最后车站那场戏非常重 , 从我拿到剧本决定接演开始 , 就一直在思考如何演绎 。 我记得剧本里写 , 那一刻 , 葆树疑惑又气愤地抓起美云的头发 , 却在美云脸上看到了痛苦、无力和许多复杂的变化 , 然后葆树觉得自己懂她了 。 这个瞬间既短暂又微妙 , 从拿到剧本到实际拍摄的后期 , 我一直在琢磨如何表现 。
对于美云最后的选择 , 网友的解读很多 , 有的也很有道理 。 我一直觉得这一刀有些非现实主义的色彩 。 这一刀像是撕开两人关系的一道裂缝 , 让他们的痛苦共通 。 有时候爱无法相通 , 但痛苦可以连接彼此 。 这就是美云与葆树的联系 。
那场戏 , 演一条虚脱一条 , 我觉得从来没有演过这么累的戏 。 最后是身心俱疲 , 我倒在地上 , 已经站不起来了 。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体力很好的人 , 最后这一场戏真的耗干我了 。

辛芷蕾在《日掛中天》中饰演曾美云
不服输
后来跟蔡尚君导演聊天 , 他说当初选择我 , 跟《初步举证》中文版话剧有关 , 也跟《花儿与少年·丝路季》那个综艺有关 。
演《初步举证》中文版那会儿 , 我正在拍《繁花》 , 每天在剧组里 , 中间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 , 我发现自己作为演员 , 在台词、形体等方面的技术 , 不是那么过关 。 以前我很自信 , 觉得演戏靠情感带动就够了 , 但演《繁花》时才发现 , 当需要技术支撑时 , 我相当匮乏 。
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去进修 。 我去了上戏 , 跟着学生一起从基础学起 。 拍摄《繁花》中间有段时间 , 戏份不是很多 , 那时刚好这个剧本来了 , 我想借话剧磨炼下自己 , 但没想过接这么难的剧本 。 那个话剧剧本是英译中 , 有很多法律术语 , 一开始 , 我读都读得磕磕绊绊 。
这就又说到我的性格了 , 我这个人就是越挑战越兴奋 。 周围的人都不太建议我接 , 说刚接触话剧 , 最好先演群戏 , 如果独自在台上忘词 , 或者出现舞台事故 , 你想过这个后果没有 。 我自己思考了一下 , 觉得对这个剧本的渴望超过了对后果的恐惧 , 这样就去了 。
这个戏比较特殊 , 讲的是女性被性侵话题 , 又是独角戏 , 让我非常激动 , 我知道我想演 。 后来我再回去演第二轮时 , 心态又转变了 , 从最初的挑战变成了一种责任感 。 因为第一轮演完后 , 许多女孩给我写信 , 让我意识到 , 这部戏真的能帮助许多女孩走出困境 。 这部戏已经超越了一部简单的戏剧作品 。
戏剧表演与影视表演差别太大了 。 戏剧表演是即时的 , 在舞台上 , 演得好坏立刻就能感受到 。 哪句台词说错了 , 观众的咳嗽声、唏嘘声 , 都听得清清楚楚 , 电影、电视剧是有滞后性的 。 但观众的喝彩和掌声能带来极大的能量 , 每次演完 , 听到观众的欢呼 , 我都感觉像重生一样幸福 。
我承认自己有野心 , 不服输 , 我也不知道这种性格从何而来 , 也许来自电影 , 也许来自书籍 , 也许来自与优秀导演、演员的交流?跟成长经历肯定也是分不开的 。 我小时候在东北长大 , 对家庭是有责任感的 , 我觉得对家人有亏欠 , 希望他们过得好 , 我必须得努力 。
当你在某方面特别匮乏时 , 会像饥饿的动物一样 , 眼里充满欲望 。 你得不到时 , 反而更能确认自己的内心 , 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。 我现在不太控制这种欲望 , 而是观察自己到底还想要什么 , 不需要掩饰自己真正想要的 。
我总觉得人生就是来体验一次的 , 整天躺着不是白来了吗?辛苦与幸福往往是共生的 。 后来我发现 , 躺平的时候我更累 , 更难受 。 所以我不能躺太久 , 只能偶尔躺一下 。
想对二十年前的自己说些什么?其实我没什么想说的 。 二十年前的我 , 已经足够勇敢 。 没有二十年前的我 , 也没有现在的我 。
记者:倪伟
编辑:杨时旸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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